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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归还

    刚才还热闹欢乐的气氛, 瞬间冻结成冰。

    今天参加的宾客里,许多人都知道何惊年和原辞声的关系。他们都在心底暗暗佩服,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个青年看似温柔清纯, 却当真有手段, 能让两个极品男人都对他迷恋到不行。

    眼见形式越发剑拔弩张, 料想两虎相争,大场面在所难免, 这一趟可真是来值了。

    众人既紧张又期待地等了好一会儿,但原辞声却并没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 只是头一仰,将手中那杯香槟一饮而尽, 然后继续盯着何惊年看,眼睛像要冒火。

    何惊年看见他就想起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忍不住害怕。这时,肩膀一暖, 沈棠风搂住了他, 他忽然生出勇气,直视原辞声, 道:“你今天来,是来祝福我和棠风的吗?”

    原辞声一僵, 刚喝下去的香槟像变成腐蚀性的毒药, 在胃里猛烈燃烧起来。

    “祝你们以心印心,心心不异。”他举起手, 指间的钻石戒指闪动着冰冷璀璨的光。“愿如此戒, 朝夕不离。”

    何惊年微怔,没想到他竟表现得出乎意料的正常。

    “人为了幸福究竟要付多大代价, 之前,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原辞声笑了一下,“现在我终于发现,最困难的不是换取,而是发现。”

    “当我还戴着这枚朱诺的时候,为什么就没能及时发现呢?”他平静地、甚至犹带笑意地说着,又拿起一杯香槟,喝下。既然要毒死他,那就更彻底一点。

    “你能来,我简直不敢相信。”沈棠风把何惊年搂得更紧一些,正是一幅情投意合的亲密模样。

    “你愿意祝福我们,我真的特别高兴。”他笑得欢欣,“你知道的,我和年年最需要的就是你的祝福了。”

    原辞声握着杯脚的手指一紧。“来这里的路上,我一直在幻想你们订婚的画面,现在见到了,果然,比我想象中更般配。”

    “那是自然。”沈棠风道,“我和年年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如今终于修成正果,从今以后,我们肯定会好好走下去。”

    原辞声又拿了杯酒,喉结滚动,一饮而空。

    何惊年看着他,见他苍白如瓷的脸颊泛起异样酡红,忍不住道:“这就酒度数挺高的,你别再喝了。”

    原辞声笑了,“你是在关心我吗?”

    沈棠风抬眉,“你是客人,年年关心一句无可厚非。”

    “是啊,我是客人。”原辞声喃喃,忽像想起什么似的,“来得匆忙,也没有准备礼物,你们不会怪我吧?”

    “说到礼物,”沈棠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首饰盒,“这个请你拿回去。”

    原辞声眼珠向下一滑。

    “你以前送年年的红宝石,现在年年再拿着也不太合适了。”

    原辞声一震,盯着何惊年,颤声问:“一直……都留着吗?”

    “我不知道是你的。”何惊年平静道,“早该还给你的。”

    第二次,原辞声想。他又一次把夜莺还给了自己。在这个订婚宴上,要彻底和自己断了最后一丝联系。订婚宴之后是什么?婚礼?此后,他的妻子要变成沈夫人了吗?

    想到这儿,原辞声那颗已经痛到麻木的心,又爆发出一阵痛心刻骨的剧痛。不行,那绝对是不行的。仅是看到他俩站在一起,他就快要支离破碎了。

    “你要还给我的,又何止是这颗夜莺。”原辞声怆然惨笑,指尖触到的,不是质地柔软的绒盒,而是一把淬毒的尖针。尖针刺穿指尖,随着静脉血管游走全身,为他施以最惨无人道的酷刑。

    何惊年眉心微动,“为什么……你会给它取这个名字?”

    “不是我,是我母亲。”原辞声凝视着他,“她曾说:‘这颗宝石是夜莺的心,它比夜莺用心头热血供养的玫瑰更红。我希望在未来,我的廖夏能把它献给足以与之相配的纯洁爱人。’”

    毫无征兆地,何惊年胸口一下子纠紧了。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捅穿他的胸膛,要将他的灵魂生生扯出来。

    廖夏……他着了魔般在心底反复念诵这个名字。谁是廖夏?原辞声吗?为什么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沈棠风关切地看着他,“年年?”

    何惊年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转身和他招待别的客人去了。无论这个名字令他多么震动,只要和原辞声有关,都是他不能再在意的了。

    原辞声站在原地不动,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何惊年和沈棠风一起开的香槟,一双眼睛幽绿得发黑,透不进一丝亮光。

    “我真没想到,你和他竟然分手了。”这时,卫歆月走了过来,颇有几分同情地看着他。

    和三年前相比,这个人终于有些像人的感觉了,但也憔悴消瘦了很多,甚至有些脆弱。总之,当年那个冷漠强大的完美机器是再也回不来了。

    原辞声用泛起血丝的眼珠子掠了她一眼,似乎在回忆这人是谁。一会儿,才道:“没有。”

    “嘴硬没用。”

    “是我被抛弃了。”

    “……”卫歆月叹了口气,心想这也难怪,原辞声这种性格的人,谁受得了跟他在一起啊,菩萨都忍不了。

    “无论怎样,我还是要再谢谢你。如果当初没有你在我的生日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给彻底说死了,只怕我爷爷到现在都断不了念想。”

    想到自家那个固执又冷血的老爷子被原辞声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她忍不住觉得好笑。

    “也亏得你能劝服我爷爷,我和我爱人能走到一起,你是第一大媒人。”

    原辞声半点笑不出来,摇摇头,又灌了一杯酒下去。

    “你真的不能把人逼迫得太紧。”卫歆月实在看不过他这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北风和太阳》的故事听过吧?许多事情,尤其是感情上的事,不是靠强硬手段就能解决的。”

    原辞声摩挲着酒杯边缘,心中苦涩无比。对何惊年来说,那个无耻下作的拐骗犯是太阳,自己倒成了肃杀的北风了?可自己从没想过要逼迫他,自己只想让他回到身边。这是爱,爱怎么会是强逼呢?

    订婚宴结束后,沈棠风忙着送别客人。何惊年看见原辞声站在路边,一手扶在梧桐树的树干上,另一只手对他招了招,像是有话要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