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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话 胆小鬼

    准备,所谓准备,是在一种在计划的范围以内,在一种假定情况之下,尽可能的去预备好充分的道具,预想好应对各类情况,各类问题的方案。但是,这一切都是基于计划与假定情况的之中,也就是目前所掌握的一些假设,一些可能性。就比如说这次的主要危险来源——恶魔。对付恶魔,或者说防范恶魔,有些什么方法呢?银质物品、十字架、圣水,这些东西在一些电影或电视剧中频繁出现。银质的子弹,试管或水球装着的圣水,以及念诵圣经的修道士,这些物品似乎天生对恶魔有着奇效。然而,事实是否真如电影上的那样?此奕并不知道,但也许是出于一种心理安慰,他正在准备着一些看似能够对付恶魔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一部分物品,一般存在于教堂之中,而教堂就中国而言,还是比较的不常见。虽说距此奕住所不到10分钟的距离之内,有那么一间教堂。可此奕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与借口去往教堂里搞到圣水和圣经,再说时间也似乎不允许他这么一来一回。没办法,此奕只得在自己的家中,翻找和自制一些简单的道具,水球、木制十字架,银质筷子,银质筷子是他小时候很喜欢用的餐具。在中国的武侠或古装剧中,经常会出现银针试毒的画面,也因此小时候的他觉得那双筷子也同样可以,只不过,那双是不是真的银制品,就无从得知了。但是,此时,时间紧迫,形势紧张,无论如何也只好暂且相信。此奕将木制十字架放入上衣口袋,几个水球系于腰间的皮带上,筷子绑在手臂处。只有这么些东西了,此奕这样想道,他通过窗口向楼下张望,计算着行动路线。他准备进入工地,一探究竟,但却不能被任何一方所发现,不论是黑衣人还是深蓝西服一行人,又或者是工地的警卫人员。其实,这时的他已经隐约觉得工地的警卫人员早已不复存在,可这只是他的猜测,而不一定是事实。所谓计划,就一定要将各个方面,各种可能性都附加进去。

    阳光渐渐泛着红光,照耀大地,离西下已是不远。夏日树上知了声作响,显得十分平静与悠然,让人忍不住想要懒懒散散地漫步在河边,漫步在杨柳树旁。然而,这时一位少年,正顺着车棚的屋脊,小心翼翼地爬着,爬向一片看似宁静空旷,却宛如暴风雨前的平静般的地方。一切的计划与假设,还有应对方案,他都在那窗边设想好了,只待实施。首先,他要从那车棚的屋檐处悄悄地进入工地,他之所以没有选择矮墙,其原因是他记得深蓝西服一行人,在通过那里时,遭遇了小鬼妖,并差一点就打了起来。他之所以仍旧选择矮墙旁的车棚,这个看似与危险比较接近的地方,是因为这里离工地上的一处简易屋很近,可以快速及时的去往简易屋旁作隐秘。同时,也可以躲进那间看上去并不怎么起眼,却又离战场很近的屋内,进行观察。但这一切都还只是计划,想要付之于行动,并不是那么的简单,此刻他就在头痛为什么不带根绳子出来。此奕抓着车棚靠工地的一角屋檐,正在犹豫着,这屋檐的高度并不怎么高,大约2、3米。他本来以为工地上的土丘可以减少这屋檐与工地地面的高度,但由于视角的问题,事实并不如他所想。不过,这个问题还算比较简单,他很快发现另一条出路,此奕沿着屋檐横向行动,移动至自家楼房侧面的墙上。这堵墙在窗户边看不到,可挂在工地侧的车棚屋檐处时,却能一眼发现,这堵墙的旁边便是堆积很高的土丘。所谓计划不如变化快,再周密的计划,也是需要灵活的变化与之相辅相成的。此奕悄无声息地贴在了简易房屋的背面,这时,他发现,房屋的窗户玻璃上,有着一些发光点,很像是一种电视机的反光,由于窗户位置背光,而得以看清。难道说,里面有人?那这样的话,计划又要做进一步的修改了,此奕正这样想着,可他看了看四周,除了这间简易房屋外,再无更好的隐蔽所。该怎么办,他面临着一个抉择,是该放弃计划,寻求变化,还是应该继续执行计划,可屋内的人……

    工地内的一处简易房屋,轻钢骨架复合彩钢板结构,白色外墙,蓝色屋顶,以及几处采光用的窗户。这处简易房之所以搭建,是为了工地上人员的居住,但由于古墓的被发现,使得这处简易房被用作它途。工地上共有两处简易房,一处是这里,一处是古墓的周围,这里是单间单栋,而另一边却是连排,多组组合。此奕半蹲着身子,缓缓挪动步伐,他要搞清楚,这间房屋中的是什么人,为什么在上次战斗时,里面的人一点反应也没有。是早就被封口了,还是说也跟那位晾衣服的主妇一样,没有看见?事实往往比想象,更加奇异奇特,也更加令人感到吃惊。此奕侧目而望,透过窗户玻璃看见了令他震惊的一幕,一只小鬼妖正坐在椅子上,盯着屏幕观看,并时不时拍大腿似的指着屏幕傻笑着。

    嘎吱,门被轻轻打开,又被轻轻关上,此奕刻意模仿着影视剧中暗杀者的动作,屏息静气地走了进来。他听到了电视机声,以及一种十分尖,类似奸笑的声音,他继续前进,并偷偷地从腰间拿起水球,另一只手则拿起木制十字架。他轻轻地以背,贴在一扇半开着的门边,先确认了一下对方的位置,随后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三,二,一个转身撞门而入,并以水球砸去,啪!小鬼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水球,这个水球所炸开的声响,吓了一跳,它转过身来,只见一位少年正举着一个木头十字架,对着自己。“不能这样!”小鬼妖的声音十分之尖,也十分的快,很像是磁带快放的声音。“一个人类小孩,怎么会出现这里的,不能这样!难道怪我一直在看电视,没有注意监视器?不能这样!”此奕这才注意到房间的另一侧,一张桌子上,数据线密布,手机,耳机,以及一排排的小屏幕,黑白画面,似乎工地的每一个角落尽显。还好水没有撒在那些屏幕上,此奕这样想道,不过,这时他也注意到另一件事,这只小鬼妖,竟然会说话?“人类小孩,不管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被其他的家伙们发现啊,不然我就死定了,不能这样!”“啊?”此奕被眼前这只小鬼妖的话语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是……”小鬼妖蹦跳着向前走了几步,“别过来,别靠近,站在那别动!”此奕胡乱挥动着手中的十字架叫道。但小鬼妖却嘘的一声,双手缓缓扇动,示意其放松放松,它停下脚步,继续道:“他们叫我监视工地,可我却不小心让个人类小孩跑了进来,还让他进了监控室,不能这样。如果被他们知道了的话,我就没命了,绝对不能这样!”“那你直接把我杀了,不就一了百了?”此奕本想这样直接拆穿那只小鬼妖的把戏,因为他觉得小鬼妖只是在伪装,欺骗,准备攻其不备。但结果却有那么点出乎其预料,小鬼妖听后想了一想,“咦,这样也行,不,不能这样!但是,我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啊,会被听到的,不能这样!”拜托,这家伙在搞什么啊?此奕这样想道,不过,正在这时,他下意识地看到某个监视器中,四名黑衣人已经渐渐走入了工地。小鬼妖顺着此奕目光的方向看去,大吃一惊,“快,快点躲起来,你会被他们发现的,不能这样!”“往哪儿躲!”此奕快速扫视四周,这间房中除了桌椅再无其他,并且有两扇不同方向的窗户,可以形成交叉视线,房间内的一切像是透明的一般,可以从窗外一览无遗。小鬼妖急急忙忙地打开一扇门,并不是此奕之前进来的那扇门,“隔壁房间,快快,他们快来了,不能这样!”到底是能还是不能呢,此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下窜入了另一个房间,并压低身子,贴在窗户边。只要对方不开此时这另间房的窗户,并勾头查看,就应当发现不了他。咚咚咚,有人在监控室的外面敲窗,小鬼妖应答道把窗户拉开,一黑衣人用手按住了小鬼妖的头,并半勾着身子进来张望。“我怎么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大,大人对小的有什么吩咐?”“好好监视。”黑衣人拍了拍小鬼妖的脑袋,“一有情况就向我汇报。”“是,是。”黑衣人伸回身子和手,转身驾着那位瘸了腿的家伙与其他人一道离去,这时,此奕和小鬼妖才同时松了口气。

    此奕重新回到了监控室内,这次他并没有再拿木头十字架对着小鬼妖了,因为他稍稍放松了一点戒心。不过,他在刚才就发现了一件事,那支木头十字架对小鬼妖似乎一点影响也没有。“你,为什么要帮我隐瞒?”“被他们发现了人类小孩在这,我就死定了,不能这样!”小鬼妖一边看上去很专注地盯着监视器,那一大堆屏幕,一边回答道,似乎完全不在意身边有这么一位人类小孩。这还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此奕忽然想到一件事,这些监控器不是可以很好的达成自己旁观战局的目的吗,实在是太凑巧了。他也站在了监视器前,小鬼妖的身后,仔细观看,工地内的景象尽收眼底,“人类小孩,要不要也试试声音?”小鬼妖似乎很友好地递来耳机,此奕点了点头,接过耳机。这还真是方便,没想到看似土丘,垃圾堆的工地之中,竟然到处都有摄像头和监听装置,但这些都是什么人安装的,目的又会是什么?

    夕阳西下,太阳的余晖照射,工地之中一个个土丘,垃圾堆,都泛着一片橘红色。一行人五人,身着深蓝西服套的家伙们走进了工地之中,似乎这一次,他们并没有在那堵矮墙口就被敌人发现,遭遇敌人。他们在工地上肆意走动,四处查看,“为什么我们一定要与那些恶魔正面冲突,你们的目的不是调查时空穿梭者吗?”其中一人向他们的老大问道,一行人的老大,也就是那位头发向后梳的很整齐,并抹上了发胶定型的家伙。“事到如今,就告诉你真相吧。”老大挥挥手,示意另一人帮忙继续解释下去。一人点点头站了出来,替老大继续解释道:“新人,要你成为‘忽略者’的直属部下,好像真的有那么一些对不住你,但之前没来得及说,现在却应该告诉你一些事儿。”“一些事儿,什么事儿?”“一些有关时空追猎者的事儿。”“时空追猎者,为什么不是时空穿梭者?”一番解释与说明后,那位新人才明白到,一行人是收到了时空追猎者的密令,在其到来这里之前,执行‘蚕蛹行动’,是一种拖延恶魔的行动。不论那些恶魔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们所要做的仅仅是拖延,等待时空追猎者,布朗克·李的到来。然而,这位新人很清楚的知道恶魔们的可怕,他是执勤委37区分部调查团的幸存者。由于他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因此上面把他编进了‘忽略者’的分队中,并命令他帮助‘忽略者’一行人。这也使得他不得不再次踏入这片工地,这个对他来说充满了恐怖记忆的地方。

    古墓入口附近,一土坑之中,堆满了尸体,有恶魔的地方就一定充满了血腥味,这是时空追猎者时常提醒大家的话语。新人跪倒在地,望着上层那些熟悉的家伙,那些曾经的战友,一想到自己很快也可能躺在这土坑之中,不禁落泪。然而,其他人却紧握着拳头,誓要为这些枉死的人们报仇,但还有一人,却与他们不同,他显得非常平静,这人便是一行人中的老大——‘忽略者’。他曾是布朗克·李,最初一代神觉者,上位者,神觉院执勤委总指挥的属下,与其一道出生入死几多回,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也因此,见多不怪,显得异常平静。不过同时,经验的老道,也使得他更注重于观察周围,而不是将注意力放在尸体堆上。“注意戒备,他们来了。”忽略者一声冰冷的话语,将其他人拉回了现实,轰隆轰隆,一大群的小鬼妖同时从地底钻出,就好像连大地都在颤抖一般。两名黑衣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胆子不小啊,竟敢闯过封锁线,来到这工地之中。”“也许并不是因为胆子大,而是因为无知才来到了这里。”“那我们的出现,是不是给了无知的他们足够的惊喜?”“看起来不像。”的确不像,深蓝西服一行人,除了老大外,个个怒视着那两名黑衣人,他们很清楚的知道,这两名黑衣人,便是恶魔,是那些双手沾满了鲜血的恶魔。

    此奕站在监视器画面前,戴着耳机,虽说刚刚一番威逼利诱,使得小鬼妖并没能拨打电话,及时的告知黑衣人们有入侵者。不过,这也是极限了,黑衣人最终还是在古墓附近与深蓝西服一行人撞个正着,并准备大打出手。而这时的此奕,出于对恶魔,对小鬼妖的不信任。因而将小鬼妖的手机等通信设备扣下,并把小鬼妖关进了之前那间隔壁的房间。任由其大喊,或敲门,都不予以理会,自己则专注于监视器画面中的一场大战。只不过,这时的此奕并不知道一点,即便是没有通信设备,一些信息在恶魔之间,也还是可以发出与传递的。

    “杂兵来多少死多少!”其中一人大喝一声,举起双机枪扫射,新人手持单挺冲锋枪辅助。小鬼妖们在机枪声中,一排排地倒下,却又有更多新的从地底钻出补上,看起来,不想办法消灭根源,是不行的。然而,这时的一行人五人,却只有那两人在使用枪械对付小鬼妖,另外三人站在他们的身后,更像是在看戏,看着他们表演。其实,这是因为他们在保存实力,一行人都拥有神迹,有着各自明确的分工,并不会因为某些情况而刻意地去改变原有的分工,改变自己所真正擅长的方面。并且不到危机关头,不到自己真真正正应当出手的时候,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因为那样只会过早地暴露他们的神迹。小鬼妖群在两人的枪炮中显得不堪一击,但是小鬼妖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不得已,老大示意边打边撤,向着矮墙处撤退。“他们看上去没有那么好对付。”一名黑衣人躲在土丘后面,仰着天,手却像是音乐家那般挥动指挥着。“我知道。”另一人回道,那人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一句,再无其他。“那你还不赶快帮忙?”“帮你这个白痴?”“你!”低等恶魔毕竟是缺乏自主意识的,虽说他们正在对话,正在伪装,伪装自己是高等的,可其本质却是如此,永远无法改变。黑衣人虽然嘴上说不帮,却一下从土丘背面窜出,向深蓝西服一行人撤退的方向,追了过去。

    哒哒哒哒,机枪扫射,忽然之间,一道火焰急速爆燃而来。火焰足有三米之高,宽度却十分细窄,看上去只有几厘米。火焰贴着地面燃烧,很像是过去武侠电影中,贴地的剑气一般,唰唰,火光闪耀,只差一丝便要击中那举着双机枪的家伙了。突然,一个身影,一个剑指,挡在其面前,火焰也被那人用剑指一分为二,锐气顿减,向着两侧慢悠悠的烧去,并渐渐熄灭。黑衣人哼哼一声冷笑,身后顿时燃起一片火海,小鬼妖们见状拼命逃散,而深蓝西服一行人,却直立并注视着那片火海,以及那只恶魔。‘难道这些人都不怕死?’新人充满畏惧地看着巨大火柱,又回头看了看这些新的战友,‘我可不想陪他们一起死。’轰!火海转移,化为三层楼高的火柱,直逼一行人,他们依旧屹立不动,仿佛那支火柱根本就不曾存在。然而,就在这时,新人一个翻滚,飞速跑往矮墙,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句话,“我可不想陪他们一起死,我可不想陪他们一起死!”

    一人站在最前面,以右手剑指竖于胸前,很像是出家人念哦米拖佛的手势,只不过,出家人用的是掌,他却是剑指。火柱一路爆燃,所到之处化为乌有,不论是土,小鬼妖,还是建筑垃圾中的钢筋,全都被烧为灰烬。然而那人,嘴角上翘,剑指微微前伸,哗,火柱亦被其劈为两半,但是,这并不完全!火柱虽被劈为两半,但却继续急速爆燃,在一行人的周围画了个圈,将他们包围,形成了圆柱形的火之炼狱。火墙内的范围在不断缩小,众人也在缩小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看来就快到了没有空间,没有空隙的时候,他们却仍旧保持着冷静。这时,他们之中,一位肥肥胖胖的家伙,晃晃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挺着其圆鼓鼓的大肚子,一个纵身,飞跃而起,挺着肚子撞向火墙。哗!火墙竟然被其圆鼓鼓的大肚子撞出一个巨大的开口,也因此,众人跟着冲出,刚一出来,火墙便完全收拢引发大爆炸。“你们这些家伙,还挺难缠的。”黑衣人望着深蓝西服的一行四人,皱着眉头说道。那名肥肥胖胖的家伙则拱手笑道:“彼此彼此。”

    监控室中的此奕看到这一幕幕,被其惊呆了,这些家伙是什么人,怎么这么的厉害,还有那些黑衣人,难道真的是恶魔?这时,他又发现,矮墙处已经崩塌,而那名胆小丢弃队友的家伙,再一次地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切切切,小毛孩胆子可真大啊,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此奕听着这番身后传来的话语,冒出一身冷汗,他甚至于不敢回头去看,因为他知道,一定是那个小老头。此时的他,只是在不停地颤抖,并想着该怎么办,该怎么逃脱。“切切切,才夸你胆子大,现在却连回头看一下,夸奖了你的老朽,都不敢了吗?”一只骨瘦如柴,皮包骨头的手,拍了拍此奕的肩头,“那,换老朽过来正视你这个小毛孩,怎么样?”此奕孤注一掷,抽出绑在手臂上的银质筷子,转身刺去,但可惜的是,筷子刚一碰到其满是皱皮干瘪的身体,便折断了。“小毛孩就是小毛孩,这种东西用来对付下等恶魔,也许会有些许用处,可用来对付老朽,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此奕最后的杀手锏,最后的孤注一掷,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等待着他的,将会是绝望与无尽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