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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第 40 章

    “姨娘,你在说什么啊?可是当真疯魔了?”

    念锦被她抓得生疼,挣扎着想摆脱她的钳制,可淑娴虽然病重,如今却一口气吊着十分精神,竟是力大无穷,牢牢捉着念锦不叫她动弹,一双水雾蒙蒙的秋水眼越发血红血红了起来。

    “你快说,你每天给我喝的汤里是不是下了毒?是不是那个姓杜的小CHANG妇叫你干的?你们两个合起伙来害我,是不是!”

    随着最后一句“是不是”,淑娴的声音猛地拔高起来,也越发尖锐,念锦被她逼得朝后退去,一双亮晶晶的杏仁眼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姨娘这话从何说起,念锦为什么要害你?不光是我没有,大夫人我也可以打包票,这是绝没有的事。你快放开,你弄疼我了。”

    “你自然能给她打包票,你们俩就是一伙的!想是她许了你不少好东西吧,又促成了你跟方家小子的好事,你自然心里感谢她,自然要帮着她!我们音儿差点坏了你的好事,你就连我这个姨娘也一并恨上了,是不是?好你个端庄贤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家小姐!老爷,淑娴自打进了余家的门,一心一意伺候老太太和你,从来没有生过半分旁的心思啊,就是对着大姑娘,我也是小心翼翼生怕哪里怠慢了她,如今就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淑娴冤枉啊!”

    淑娴一把甩开念锦的手将她推得老远,转身扑倒在余天齐的脚边哭诉,一面说一面在胸前双手合十将那翠玉戒指护在掌中,好像在祈求祷告一般,余天齐看着心里一怔,却铁青着脸不曾发话。

    淑娴见此情景越发变本加厉继续数落念锦,越说越不堪,就差没说她和方晏南私通有无私定终身,三夫人气得还想劈手给她几个巴掌,碍于余天齐的面子不好如此,只得指着淑娴的鼻子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臭东西,你拉拉扯扯胡说八道什么?”

    谁知一向不言语的二夫人却忙按住她不冷不热道:“三夫人何必动气,大姑娘的亲爹就在面前,他要由着旁人糟蹋他亲女儿的名声,我们这些外人能说什么?”

    一句话说得余天齐开了窍,当即羞得满脸紫涨,一把扯过淑娴的胳膊用力朝边上一甩,淑娴不曾防他这一手,整个人被摔出去七八步远,一个没站稳跌在地上,手肘也重重地砸在地上的石凳上。

    “你闹够了没有?说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还不放开!要多少人看我们余家的笑话你才罢休?”

    “啊!”

    淑娴痛哼了一声后便躺在地上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双臂抱着肩膀瑟瑟发抖,秀杏见无人拦她,忙过去察看她家姨娘伤得如何,果然见右边手肘上一大片都紫红了起来,待要说声作孽,又怕当着余天齐的面,只得擦了擦眼睛搀扶她起身,奈何她整个人已经昏昏沉沉,身子软绵绵地一点不听使唤,根本起不来,只得用力抱起她扶她坐在石凳上,伏在石桌上趴着。

    三夫人没想到二夫人竟会说出这么不给人留情面的话来,正惊愕着,忽然想起方才那女人满嘴里胡言乱语的可不都是与方家有关的么,方家是她的娘家,方晏南是她最钟爱的侄子,被个奴才秧子这么口不择言地糟蹋,想来佛也有火了。

    再说樊音私逃逃奔方晏南的事虽然老太太勒令不许说出去,但她们三位夫人还是知道的,为此二夫人心里早就恨死了樊音,也曾私底下与她抱怨,枉她拿一片真心疼她怜惜她,她却以怨报德不顾廉耻地想抹黑她方家,可见果真就是个下作种子,再怎么养在好人家,也成不了大家闺秀。

    当即心里明白了过来,却不由担心地看向念锦,果然见她脸色煞白,气得浑身发抖,眼里蓄着泪水却紧咬着下唇不肯示弱,生生将手里的绢帕搅得一顿皱褶。

    “女儿做给姨娘喝的养身汤并不是什么稀罕的,里头不过是当归红枣几样滋阴补气的,要说女儿有什么坏心眼,大夫人同她一个锅里喝着,秀杏和铃儿两位姐姐都眼巴巴看着菱涓从一个锅里盛出来,盛好之后便再没有经过女儿的手,如果说里头加了什么,为何大夫人好好的,还怀了身子?再说了,早前秀杏姐姐找女儿抄了方子过去,如今都是她们自己捣腾,女儿知道什么?如何就混赖女儿了?爹爹不信,只问秀杏姐姐便知。”

    僵持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念锦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低着头平心静气地一番解说,当然只说养身汤,却对方晏南之类只字不提,说罢便无声无息地一个头磕在地上不肯起来,袁妈妈等人忙上去搀扶,她却出人意料地执拗,只伏在地上不动,众人倒也不敢十分相强,只得看着余天齐如何发落。

    余天齐听见淑娴说念锦害她一事心里也有些慌了,到底当年念锦的亲娘是在病中被他们气死的,他虽不曾动手,却当真眼睁睁看着她一口气上不来艰难喘息着死去。这事虽然瞒得紧,但到底天知地知他知她知,所以实在心虚,但一听念锦的解说,便又暗自长长舒了口气。

    确实是自己糊涂了,那事行得极紧密,整个余家无人知晓,这孩子当时只有四岁,她又是如何能知道?就算当着她的面,只怕她也看不懂听不懂,这么些年了,哪里还能记得?到底是自己多心了,忙上前弯下腰亲自扶起念锦道:“傻孩子,你姨娘病得疯魔了,嘴里说的都是些疯话,你跟她计较什么?还认真拿出来解说,也不怕两位婶婶和袁妈妈看着笑话。你向来最与爹爹贴心,爹爹又怎么会怀疑你?”

    “谢爹爹。是女儿糊涂。”

    念锦口里这么说着,心里却止不住冷笑,唯有狠狠用指甲掐着自己掌心的肉,狠狠体味痛感使自己保持理智,才能保住不冲上前去指着这个虚情假意的爹的脸一顿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