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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晋爵邦伯

    “女郎?”步阶说到此处见甄文君面色如土,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不适,停下来询问。

    “没事。”甄文君摇了摇头,索性坐了下来,“你继续说。”

    收到步阶血衣,知晓这个全心全意为她办事,知恩图报真正对她好的人可能死了,甄文君非常难过。可现在步阶没死,凭借着自己的智慧活了下来,顺利把消息带回来告诉她时,听到这些“真相”,她亦难以接受。

    琉璃镜上布满了水汽,模糊不清,步阶是那只冷静的手臂,将其擦得干净擦得明亮,让甄文君好好看清自己,看清周围的一切。

    明帝正弘年间,谢氏在洞春郡算是一等一的大家族,可只是在洞春。对汝宁这些豪门而言,汝宁之外的全都是乡下地方,满地跑的都是沾着泥巴的牛车,人人说话都带着土里土气的口音,他们是万万看不上的。即便是再大的家族也进不了居住在皇城内这些凤雏麟子们的眼。

    谢扶宸在洞春如何的声名远播,到了汝宁也没人听说过他。若不是当时的天子明帝赏识,让他到京中任职,估计谁也不会知道也不想知道这位死了妻子的男人是谁。

    在王五郎的印象中卫景和健谈开朗,少年成名,乃是人人口中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将之器。

    和卫景和相反,谢扶宸是个阴沉的男人。他是天子的近臣,为天子处理一些事务,可谁也不知道他成天奔忙究竟所办之事为何。谢扶宸曾是个武将,似乎立了些军功被天子注意到,将他调任到汝宁。除了一点儿背景之外,谁都不知晓关于他的更多事。

    王五郎曾经和谢扶宸对视过一眼,被他眼中的寒气弄得惶惶难安了许久。

    卫景和与谢扶宸一个像极刚的太阳,一个如同阴森的月亮,王五郎不知道他家女郎究竟是被谢扶宸哪一点吸引,竟愿意和他长相厮守。若他是女子的话就算不选子修公子,也不会随了那谢扶宸。只能说女人心实在难懂。

    卫景和不知是否早已对阿穹暗自倾心,苦于没来得及坦白倾慕之情,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田舍汉更是不满,据说二人还狠狠地打过一架。

    卫景和人高马大武艺高强,两人打到红了眼,这谢扶宸居然也没吃多大的亏,一人断了两根肋骨一人断了鼻梁和手指。最后阿穹恼羞成怒,两刀砍下来差点儿将他们都斩成两截,这才将二人撕开。

    王五郎对谢扶宸印象最深的除了打架厉害之外,还有一点。此人年纪不算大,却当真是个深藏不露之人。从他到汝宁开始,陆陆续续有一些让明帝棘手之人死于非命,且死因颇为奇怪。王五郎虽是个家奴,也是阮家的家奴,很多消息都会传到他耳朵里。有人说这些事都是谢扶宸干的,王五郎有点不太敢相信。

    阿穹在某年的冬日怀孕了,怀的就是谢扶宸的孩子。

    王五郎一直都记得,那年秋日过后西北被一群胡族滋扰,卫景和在南边镇压反贼,阿穹就跟着阮家军一块儿打到西北绥川去了。那时候阿穹名气大,大聿并未有女子不可为官一说,事实上阿穹已经封了爵位,甚至有将军之名在身,领兵打仗已是家常便饭。

    阮家和胡贼是老对手了,对这些骚胡子的习性非常熟悉,这次依旧由她来率兵迎战。

    仗才打了个开头,阿穹就发现自己不对劲,她怀孕了。

    随行的军医告诉她怀孕之后不可骑马,更不要说作战了,否则腹中胎儿不保。

    阿穹太年轻,并不相信这军医的话,且胡贼当前怎能不打?她依旧领兵抗敌,直到腹痛流血,险些失去孩子她才认命般老实了下来。

    写了封信回汝宁给谢扶宸,告诉他这个消息。

    谢扶宸飞速回信,信中字字句句欣喜若狂!承诺她待她回到汝宁后立即大婚,绝不亏待她。

    看着谢扶宸的亲笔信,阿穹不安而躁动的心总算安稳了一些。

    那时候正好明帝不知何事要让她回京,她为了孩子的平安没有立即启程,便有风言风语说阮氏要佣兵自立,有谋反之心。

    明帝似乎并没有相信那些传闻,还送来许多补品,让阿穹好好调养身子,回京之事不急。王五郎那时跟随着阿穹也在西北边,还觉得这天子圣明,没想到一个回头的功夫,明帝便下令铲除整个阮氏。

    一夜之间汝宁阮氏被围全家被抓,与此同时身处西北还怀有身孕的阿穹也遭到暗害。

    王五郎拼死护送阿穹冲出刺客重围,两人相伴逃了出来,当时她们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不知道要杀她的正是阮家效忠了几世的李姓天子。

    不用阿穹费心调查,明帝囚禁了阮家的人,威胁阿穹回汝宁束手就擒,否则就会对阮氏痛下杀手。阿穹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岂会不知这是想取她性命的陷阱?若是不回所有亲人被杀,若是回去亲人们依旧活不了,她也不可能活着走出汝宁,到时候阮家才是真正倾覆殆尽。

    更何况……

    阮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

    若她腹中没有这个孩子,她或许能打回汝宁,将天子从禁苑中拽出来,千刀万剐!

    “女郎不可冲动啊。”王五郎劝她,“且不说女郎已怀有身孕,就说汝宁城池坚固,虎贲军勇猛过人,硬攻的话只怕会白白送命。”

    “我知道。”阿穹依旧是冷静的,却也是从未有过地焦虑,“但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双亲我所有的兄弟姐妹都葬送在狗皇帝之手?这么多年来我阮氏为国为民赤心报国,战死沙场者不计其数!结果到头来竟落个满门抄斩之罪?”说到此处,阿穹似乎想到了什么,表情变了变,如同自言自语般道,“那个盒子,那个不祥之物我不是已经送回长歌国了吗?为何……”

    “女郎?”

    阿穹用力摇头:“无论如何我都要回汝宁一趟,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惨死。我要想想办法。”

    那一年是阿穹人生的转折点,她从未想到曾经光芒万丈的自己和阮家会突然遭受灭顶之灾。

    阿穹乔装偷偷回到汝宁时,阮家全家已经被斩首。不仅阮氏举家惨死,就连和阮氏有一点儿沾亲带故的远亲、友人、门生全部都被杀。昔日里歌舞升平的汝宁城变成了一座被鲜血浸染的罪恶之地。

    而天子丧心病狂的屠杀还在继续。

    全国上下,但凡阮姓之人全部被诛,更诡异的是阿穹发现曾经的阮氏府邸在一夜之间易主。眼睁睁地看着阮氏曾经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抹去,亲眼见证这一切的阿穹感受到了皇家的力量。天子竟可以将盘根在大聿八十多年的阮氏连根拔起,不留下任何痕迹。

    更让她痛心的是,她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秘密,原来最早谢扶宸接近她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奉了天子之命靠近她,想要探取更多阮家的情报,监视阮家看他们是否有造反的迹象,也想要得到那个传说中的“秘卷”。

    “秘卷?”甄文君问步阶,“那是什么?”

    步阶神情自若道:“女郎且听我说完。”

    王五郎说,阮家一直有个木盒子,据说这盒子看似普通,其实是夙斓一族从长歌国北上入聿时带来的宝物。没错,这木盒就是宝物,它可以锁住所有想要锁住之物,想要开启它只能用长歌国特殊的钥匙,否则即便再锋利的武器和再高的温度都不能撼动它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