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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初次见面,我想你走

    我妈五十岁时,彻底和与她陪伴了几十年的姐妹说了拜拜。那几天,我妈心情一直抑郁,精神萎靡不振,恹恹地躺在床上不吃不喝,短短两三天脸瘦了一大圈。

    我爸因为担心,连忙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还怕我没有缓急轻重的概念,添油加醋地把我妈的状态描述得非常糟糕。好在那时刚忙完一项任务,暂时得空,便请了年假陪我妈。

    据说,女人的更年期都是从停经开始的。我不敢马虎大意。

    到家时,我妈躺在床上,屋里拉着窗帘,房间很黑。我把窗帘拉开,屋外的阳光顷刻间泻了进来,明亮的光线照得我妈反射性闭紧了眼睛。

    看到我回来,我妈勉为其难笑了笑,接着继续沉浸在自己忧伤的小世界里。

    讲真,我真不知道怎么安慰我妈,特别是我妈郁闷,因为停经这种正常的生理现象。

    我坐在床边无声地陪着我妈,我妈侧身躺着看向窗外:“以前每个月来月经的时候,我心里烦躁得不行,巴不得早日停经才好。可是如今真的停了,我心里又有些难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真的老了。”

    我顺着我妈的话茬说道:“是啊,你看看街上和你同龄的女人,都开始当姥姥和奶奶了,你怎么还能不老?”

    我妈郁闷地合上眼睛。

    我接着道:“但是,你看看那群人,哪个不是头发染的花花绿绿。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没有多少黑头发了嘛。你再看看你,头发浓密乌黑,扒开看看能有几根白头发?”

    我把脑袋凑到我妈眼前:“你睁眼看看你闺女,才27岁,头发已经白成这样了。抓一缕头发,有一半是白色的,我现在天天吃核桃喝黑芝麻糊都不管用。”

    我妈瞬间忘记伤春悲秋,一个劲儿数落我:“我就说不让你去当什么劳什子的记者,天天熬夜加班,到处出差,当初你要是听我的回来考个公务员,再不济去当个老师该多好。”

    “说不定,我现在也有外孙子了。”

    我妈怒发冲冠!

    晚上,临睡前我妈提着一包东西来到我卧室。打开一看,满满一包卫生巾,都是我妈常用的牌子。

    “唉,以后我也用不着了,这些你拿去用吧。”我妈恋恋不舍,眼神停留在上面缠绵悱恻。

    “当年,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哪有卫生巾这东西,都是扯块干净的布,脏了就洗,洗完再接着用;有的人家连布都不舍得用,干树皮,草炭随便将就着。”

    “唉。”我妈回忆起曾经艰苦的日子,由衷叹气。

    对此,我深有感触:“初中的时候我第一次来例假,打电话让你给我送卫生巾,你不也是让我用卫生纸应付应付吗?”

    “有吗?”我妈眼神躲闪,装失忆。

    “当然有,我记得清清楚楚。”

    女人这一辈子,注定要比男人活得艰难。不单单是社会环境方面,就月事这件事,让女人吃了多少苦。

    从六年级升到初中部,我们原来的同学重新打散,分班。幸运的是,我和马若琳,被分到了同一个班级。所以,在我面对人生第一次来例假手足无措的时候,她给了我莫大的帮助。

    其实,从六年级开始,班里已经有女生陆续来了月潮,马若琳就是第一个。不过,我们在女生厕所里见过许多带着血斑的卫生巾,加之生活老师科普过相关知识,所以我们对例假倒也不陌生,知道它以后会是和我们相伴几十年的姐妹。

    可在那帮十一二岁的小男生眼里,女生的这种私密是他们拿来开玩笑的制胜法宝。只要一提到这个,女生便红着脸不敢作声。更换卫生巾也要偷偷摸摸拿着去厕所,生怕被男生看到。女生们,也因这个共同的小秘密而变得更加亲密。

    当时我虽觉得男生的做法不对,但却找不到好的话反驳。而且,我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与男生争论卫生巾这种私密的话题。

    被笑话最多的,自然是马若琳。

    女生来姨妈是一个问题,不来更是大问题。当时,班级里有多半的女生已经经历了初潮,身材渐渐有了曲线美。看到那么多同龄女孩来了月经,我心里暗暗着急。

    “为什么我还不来月经?是不是我的身体出问题了?”某天晚上,我偷偷爬到马若琳的床铺,和她窃窃私语。

    马若琳哭笑不得拍了拍我的脑袋:“你啊,瞎想什么,女孩子来月经,本来就没有固定的年龄。而且,珍惜你现在的日子吧,你知道来月经有多恐怖吗,不能吃生的,凉的,更不能碰凉水,还会贫血。最要命的是有的女生还会肚子痛,疼得死去活来。”

    马若琳的话,吓得我彻底消了不来月经的怨念。甚至我还偷偷许愿,请让我的初潮晚点来。

    马若琳真的很漂亮,在我们一圈小屁孩还没长开前,她已经蜕变成了花蝴蝶。

    最后,马若琳幽怨地吐槽一句:“而且你知道吗,卫生巾有多贵,每个月我大半的零花钱都花在买这东西上面了。”

    该来的总会来,不会因你的期盼而推迟它到来的日期。初一下学期开学没多久,我的初潮便来访,毫无征兆。

    那一晚,我睡得格外熟,没做梦,没有中途醒来,一觉到天亮。可是起床后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被子里热乎乎,粘粘的。

    “不会吧?我尿床了?”这是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半羞愧半好奇地掀开被子,秋裤上的鲜红一片,格外骇人。我立即抱着被子捂住自己。这时,已经有室友陆续醒来,准备穿衣去上早课。

    “李诗婷,你干嘛呢,还不赶紧穿衣服。”隔壁床的马若琳,催促。

    我难为情地摇头晃脑。

    “你怎么了?”马若琳大惑不解,“今天你怎么这么奇怪?”

    “该不会,昨天晚上李诗婷尿床了吧?”隔壁床的另外一个女生,坏笑着扯我的被子,我毫无防备,被子里的秘密随即当众暴露。

    “李诗婷,你来初潮了!”马若琳惊喜的尖叫出声。许多女生听到声音好奇围了上来。

    “啥?初潮?李诗婷,你不会是第一次来吧。”

    “你都多大了才第一次来例假?”

    “你该不会是咱们班女生最后一个来的吧。”

    室友七嘴八舌,吵得我脑袋都快炸了。怎么,初潮来晚了还成我的错了?

    “好了,大家别吵了。娟子,你帮我和李诗婷告个假,告诉老师等我们把这里收拾好再去上课。”马若琳大喝一声,周围立刻安静下来。

    “就你能,怎么什么事都能显着你。”人群中,有道声音格外刺耳,不用看,也知道说话的人是马若琳的死对头张洋。

    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我们班里,最漂亮的女生,一个是马若琳,另一个就是张洋了。只是和马若琳温柔恬静的性格不同,张洋人如其名,比较张狂。

    两个人,从一入学就不对付。

    在张洋眼中,马若琳装纯;在马若琳眼中,张洋仗着男生对她的喜欢,颐指气使,令人生厌。自然,作为马若琳的无脑吹加死党,我也不喜欢张洋。

    寝室人群散去后,只剩下了我和马若琳。

    “你有没有卫生巾?”

    我摇头。

    “那你妈妈之前有跟你讲过卫生巾怎么用吗?”

    我摇头。

    “那关于例假的禁忌你有了解吗?”

    我还是摇头。